正弦函数

谢谢喜欢，收到爱的鼓励后来坚持日更了kkk

06

摊牌计划的第一步是告知田柾国。

刚出道时公司还很穷，就算有海外行程要外宿也要紧紧巴巴的和成员彼此挤在一间房。几个人按照年纪顺位安排好住宿，原本应该是两个95年睡一间，金泰亨却突然举手，眼睛瞥向一边独占单人房的老幺说：“经纪人哥哥，我要和柾国睡一间。”

“嗯？怎么这么突然？”经纪人随口问了一句。

但也知道他们两个年纪最小的感情好，询问过朴智旻没有表达反对意见后，便点点头随他们去了。

晚上睡前，田柾国先洗完澡躺在床上打手机游戏。金泰亨晚一步出来，带着沐浴乳的香气，走到床前时随手关了灯，然后上床钻进被子里。

田柾国的房间本来是单人间，只有一张床。金泰亨辅一躺下，床的另一边就温暖的塌陷下去。

他向旁边移动了一下。黑暗的房间里，只有他的手机发出温暖而朦胧的亮光。

金泰亨无声无息的躺在他的身边，像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这样无声的安然一直持续到田柾国打完游戏按熄手机。一直没动的金泰亨突然开口叫他：“柾国。”

“干嘛啊！”田柾国正要闭眼睡觉，闻言吓得肩膀一抖：“哥你吓我一跳！”

金泰亨没接他的话茬，手在被子里窸窸窣窣，摸到了他的手。

手指轻轻握拢，他难得露出哥哥的温柔关怀：“不困的话想跟你聊聊。”

田柾国心里无端发毛。这样的举动金硕珍对他做过不少次，他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可以，但金泰亨这样温情脉脉，却只让他觉得怪异。

大概是因为金泰亨在他眼里实在太不像哥，而且前不久对方才语出惊人，说要跟他像朋友相处。

朋友能像这样睡在一张床上手拉手吗？难道他也会跟智旻哥这样吗？田柾国心里别扭，不动声色的要把手抽出来。抽到一半，动作被对方察觉，金泰亨深呼吸一口气，决定不再这样没完没了的铺垫下去。

于是静寂的夜里，他突然开口。

“其实……我喜欢金硕珍。”

“什么？”

田柾国才把手抽出来，还没来得及翻个身，就听到金泰亨无端的告白。

愣了一下，最先诧异的居然是他说话的语气：“你怎么叫珍哥的名字？”

“为什么不能叫？”金泰亨说。黑夜里他挑起一边眉毛，优越的外貌莫名的给他覆盖上一层仿佛妖邪的痞气：“你不也叫了？”

他知道他是说他平时和金硕珍开玩笑时没大没小的事，不禁哑然失笑，一拳砸他肩膀上说：“哎，哥，那不是开玩笑吗？”

下一句气氛却不对了：“是吗？”

金泰亨支起半边身子坐起来，在黑夜里仔细打量他的脸：“柾国，你也喜欢珍哥吧？”

这下田柾国彻底愣住。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他吓了一跳，小声嘀咕：“硕珍哥对大家都很好，没有人会不喜欢硕珍哥吧。”

再何况，谁都看得出来硕珍哥最宠他，他又不是没有良心的铁石心肠，怎么会不喜欢他？

但这显然不是金泰亨期望收到的答案。他不满意地再次逼问：“我说的是你。”

田柾国没有说话，像是在艰难的思考。

金泰亨却不给他思考的时间，又问一遍：“我喜欢珍哥。你呢？也喜欢他吧？”

“我……”

手机在这时突然收到一条信息。屏幕亮了起来，发出微弱的亮光，自下而上的映照出金泰亨与田柾国各自的一小半侧脸。

田柾国下意识的低头看一眼。

是珍哥的信息，在问他自己的眼镜是不是被他拿走了。

他盯着屏幕上“珍哥”那两个字，张张嘴，有点茫然地开口：“我……”

我……

喜……欢吗？

田柾国不知道。

他喜欢和金硕珍亲近，更喜欢和他一起玩。哥哥待他极好，他们都说哥哥最宠他。在哥哥面前，他可以不顾辈分，不看眼色的随便当小孩。反正哥哥总会原谅他，哥哥也最喜欢他……哥哥是除了家人以外世界上另一个对自己无条件宠爱的人。

可是金泰亨嘴里的喜欢好像不是他所想象的喜欢。他站在青春的当口，每天思考的除了音乐与舞台，就只剩下吃饱肚子，睡个好觉，还有开心的和哥哥……和哥哥们在一起。过早的出道和繁忙的日程压缩了他成长的空间和时间，比起其他同龄人，他在感情方面的发育反而被迫显著的迟缓。

田柾国犹豫着说不出剩下的话。

他对金泰亨本来没那么多顾虑，可此时却第一次开始顾虑重重，小心询问道：“你说的喜欢，是……”

这次却换成是金泰亨没有回答了。

田柾国看向他，眼睛适应了黑暗的环境，逐渐恢复了视觉。金泰亨在他眼里像一座沉默的雕像，内里却有如火星四溅，在暴烈地左冲右撞。

他突然恍然大悟，在这沉寂的一刻，明白了原来大他两岁的最小的哥哥，终于也开始被时间碾碎幼稚的壳，在向成人世界出发的同时，抽长出了扭曲的爱意。

“金泰亨你……”

那是哥，你怎么能？

那是我哥，你怎么能？

太过惊骇，田柾国瞪着对方猛地坐起了身，连哥都忘记叫，脱口而出对方的名字。

两个念头在他心里交替出现，他一时语塞，不知道该选择哪个表达。

而就在他震惊的当口，金泰亨伸出一根手指压在他唇上，不容置疑地阻止了他接下来的的动作：“嘘。”

然后他重新躺下，说话的语气又变回了小孩子，嘟嘟囔囔的，以一个极不懂事的姿势把脚压在了他的肚子上，说：“算了，不想和你说了。我睡着了。”

07

田柾国大睁着眼睛躺了一夜。大家都说他是青春期在长身体，尤其的需要补充睡眠。可是今天他出道后第一次失眠了。

睡前金泰亨说的话在他心里反复重现，田柾国扭着手指怎么也走不出对方带给自己的冲击。不是因为金泰亨嘴里所说的喜欢，而是因为那个他说喜欢的人。

怎么会是珍哥？怎么能是珍哥？

珍哥是哥哥啊。他荒谬的几乎要笑出声来，仿佛走了好几年的回家路一夕之间发生变化，突然多出一个分岔口，通向了另一个未知的方向。

那样的一条路，他连想都没有想过。金泰亨却不仅想了，还要当着他的面向那条路上走去。

田柾国忍不住扭过脸去看金泰亨。对方果然如他所说，马上就睡着了。他盯着对方的脸走神，越看越觉得那张脸其实还很幼稚，和他自己一样尚未长开，带着一点点呆呆的婴儿肥。早上哥哥来叫他们起床，会忍不住一手捏住一边，说：“臭小子们，真可爱。”

田柾国突然气郁。他把金泰亨压住他的脚推下去，然而对方的手又不老实的压上来。他气不过，再推下去。这次换自己手脚并用的都一起压到对方身上，压的对方动弹不得。

金泰亨在睡梦中也露出委屈的侧脸，幼稚的婴儿肥被梦闷成淡淡的红色，却让此时的他看了更加的生气。

为什么？为什么要提前变成大人？他想。为什么不能和我一起当弟弟，一起在哥哥身边当小孩不好吗？哥哥再过五年也还是哥哥，可小孩一旦变成大人就再也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

……

最后渐渐在这样的不甘中模糊的睡着。梦里田柾国看见金泰亨走在金硕珍身边，自己叫了一声“哥！”，两个人却一起回头。他在梦里恼火万分，想说他叫的明明只有金硕珍而已，金泰亨这个比他还幼稚的幼稚鬼到底算他哪门子哥？可是他向前跑了又跑，追了又追，却也只能跟在他们两人身后。

像是有一条看不见的界限分割在他们之间，任凭田柾国如何向前迈步，也无法从他们之间逾越。

这实在算不上什么好梦。田柾国醒来后更加肝火旺盛，气的脸上冒出一颗青春小痘痘。

隔天化妆时金硕珍坐在他身边看见了他的小痘痘，指着他笑了半天，探出半边身子伸手来捏他的脸，说：“哎一古，我们柾国儿，现在还是花样年华。”

他突然气不打一处来，在梦里对金硕珍胆敢抛下他选择和金泰亨一起走的怒火延续到了现实里，“啪”的一声打开了金硕珍的手。

哥哥愣了一下，随即以为他是在和自己玩打手背游戏，抓住他的手也不依不饶的“啪”了一下。

拍完还冲他毫无心机的笑起来，两只手护在身前一左一右的摇摆，做出防卫的姿势。

田柾国看着他眨眨眼。

又是这样，不是没有过对哥哥生气的时候，只是每次怒气都这样无声的泄掉了。

叹口气，他说：“哥很幼稚哎！”然后虚张声势的朝他瞪眼，眼睛圆溜溜的，又变成金硕珍眼里那个永远十五岁脑瓜圆圆眼睛也圆圆的兔子小孩。

忽然往门的方向一指：“哥，你看那边有什么？”

金硕珍果然被骗，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他得意的嘿嘿笑，探出半边身子趁机在哥哥脑袋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巴掌。

但是笑意没有维持多久，马上就凝固在了嘴角。刚刚手指方向的门被推开，金泰亨正好顶着一头被吹风机吹的邪魅狂狷的头发走出来，冲着金硕珍委屈巴巴一咧嘴：“哥……”

金硕珍立刻被他的样子吸引走了注意力，缩在椅子上狂笑不止。金泰亨顺势蹭过来，站在金硕珍旁边，手指攀上他的肩膀，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揉捏：“你什么时候化完妆，Cody姐等你去弄头发。”

“马上了。”金硕珍回答道。这才想起来身后被他忽视的田柾国，转头又本能的来照顾他：“你是不是快好了？你好了你先去。”

田柾国紧闭嘴唇，没有说话。过于用力的牙关把脸颊撑出一块不算平缓的棱角，他的视线在对面两个人之间来回逡巡。

几圈之后，他忽然站起来，面色冷硬的对金泰亨说：“你跟我出来一下。”

08

金硕珍有点担心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但随后便被金泰亨安抚着打发去做头发了。他走到门外，看到先一步出门的田柾国已经等在了那里。

“泰亨哥。”

田柾国叫他一声。用了敬语，还叫了哥，是为了化解刚刚在待机室里过于剑拔弩张的气氛下他不够礼貌的尴尬。

“哦。”金泰亨倒是一脸不在意的表情，不知是不是已经对弟弟的以下犯上习以为常。他抬手掀了掀自己刚刚做好造型的刘海，眼睛都没看他：“有什么事？”

田柾国反而顿住。他喉结滚动，微不可闻的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做完后才开始迟来的担心金泰亨看出他的紧张。

还好，对方注意力始终在自己的头发上，摸着自己挡住眼睛的刘海露出不舒服的表情。

“你…”

他说，眼睛看向地面：“你昨晚说的，喜欢那件事。”

“哦。”金泰亨这才抬眼看他，神情居然意外的坦荡：“怎么了？”

田柾国突然被他的坦荡激怒，皱起眉头也将视线与他平齐。

金泰亨笑着看他，眼神像在看过家家的小孩。

“哦，没什么，就是想跟你说，我也喜欢他。”皱着眉头，他迎着对方的视线慢慢说道，带着一点鼻音的声音牵扯出黏黏糊糊的奶气，可是是很坚信的语气：“我也喜欢硕珍哥。”

“是吗？”

金泰亨却只是淡淡应了一声，仿佛是对他的话并不意外：“干嘛和我说？”

田柾国像在冬天被兜头泼了冷水，看着他突然不知所措：“你，不是…昨天……”他整理了一下混沌的思路，睁大眼睛，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那你昨天干嘛跟我说？”

金泰亨放下搓弄自己刘海的手，不再靠着墙，站直了身体。

少年扬起下巴，借着自己早一步开始拔节抽条的身高优势看还什么都不懂的弟弟。

“当然是为了宣战。”他说，下巴线条尖刻凌厉，田柾国这才发现对方在不知何时已经开始渐渐退去婴儿肥的柔软痕迹。

“既然你也喜欢他，”他毫无预兆的冲他一笑，道：“那我们就是情敌了。”

09

田柾国不想和金泰亨做情敌，可是却因为他承认对哥哥的喜欢而不得不被迫坐上天秤的另一端。

以前他从未注意过哥哥对他和金泰亨有什么不同。可自那天之后，金泰亨总是用眼神同他暗暗的较劲。

他就像一个没做好准备的选手，突然被人架上了田径场。啪的一声，发令枪响，金泰亨开始用力奔跑，尽头是金硕珍的身影。于是他也不得不跟着跑，跑，跑，用尽全力的跑，好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仿佛只要被落后一点，前面的两个人就都会离他而去。

田柾国不愿想象这个画面。他坚信三个人能有更好的和平相处法则，只要让他先跑到哥哥身边，就能阻止金泰亨把场面变得不可收拾。

可是他没想到，金泰亨根本不按照常理出牌。

突变发生在一次日本巡演途中。

那一阵子金泰亨莫名躁动，夜里总是翻来覆去不睡觉。

分酒店房间的时候田柾国和金泰亨被分到了一间。金泰亨那时已经单方面宣布和田柾国成为情敌关系，所以不太愿意。趁人没注意，他蹭到金硕珍身旁说买了新游戏，想和珍哥一起玩。还没说完就被闵玧其踹开，说我行李都放进去了，你乖乖回你房间去睡。

没办法，只好又抱着行李灰溜溜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田柾国对近来金泰亨总是有意无意的朝哥哥撒娇示好的举动早已见怪不怪。他心里哼笑一声，嘲笑金泰亨扮演弟弟的演技太过拙劣。金硕珍的死穴只有他清清楚楚，除了他以外，金硕珍再不会对另一个人那么好。

这世界上可以有很多个金泰亨，但只能有他一个田柾国。

然而这种得意的自信没有持续多久。晚上快要睡觉的时候，金泰亨突然放下了手里的手机。

田柾国瞥他一眼：“哥，又输了啊？”

金泰亨不吭声，过了一会儿开始窸窸窣窣的穿衣服。

田柾国察觉到不对，转头问他：“你干嘛去？”

“我要去和他说。”金泰亨穿好衣服猛的从床上坐起来，抱着被子的样子像在梦游，语气却无比坚定：“我要去找硕珍哥，你别跟着我。”

田柾国睁大眼睛看他：“你疯了？”他下意识的起身走到他面前，想要阻止他：“你要和他说什么？”

“说我喜欢他。”金泰亨站起来，像被附身了一样目光灼灼，样子实在不像个人类：“我忍不了了。”

“你……”田柾国想阻拦他：“你别乱来啊！你考虑清楚后果了吗？”

“不管了。”金泰亨喃喃地说：“再忍下去，我迟早会疯掉。”

说完他趿拉上拖鞋就向外走，心里残缺自信，却依然显得气势汹汹。

说实话，金泰亨不觉得金硕珍会接受他，可是不是有温水煮青蛙的道理？如果他不说，金硕珍永远只会把他的爱当成弟弟在任性。只有说出来了，才能明目张胆的对他好，才能给自己多开拓出一丝可能性。

何况哥哥那么温柔。他想，他对谁都那么好，尤其是田柾国。那凭什么不能多分给自己一点呢？

金泰亨打定主意要推翻现在以重新建立他和金硕珍的关系秩序，问了工作人员硕珍哥在哪里，对方回答他说在酒店后面的便利店。他点点头，说好，按了电梯按钮站在原地耐心的等，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像伸出无数双手在搔他的痒，紧张与兴奋的感觉一起在体内翻涌。

这时身后传来声音。田柾国终于穿上衣服跟了出来，一边弯腰提没穿好的鞋子一边在他身后惊慌的大叫：“泰亨哥，等等我！”

金泰亨皱起眉头看他。

当然不会等的。他冷冷的想，会等他才怪。

田柾国是他唯一的弟弟，他却其实从来没准备好当哥哥。一开始学着当哥哥只是被迫，最后果然还是失败了，被其他哥哥们开玩笑说他和智旻不应该是同年的朋友，反而和柾国才合拍一些。

所以后来他就干脆和他当朋友，同吃同住，嬉戏打闹，爱好也要彼此分享。

但是，不包括分享爱人。

金泰亨冷眼看向跌跌撞撞跑过来的弟弟，知道对方意图阻止他，于是放弃乘坐电梯，转身就走。

10

金泰亨的身影一闪就消失在了楼梯口。田柾国跟在他身后跑出去，心里又急又乱，像吃了一团缠绕着的头发，呕吐的感觉在胃里拼命翻腾。

别去，别去！他在心里急切的大叫，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怕什么。

是怕金泰亨说出来以后就连他和金硕珍也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相处？还是怕金泰亨的告白成功，金硕珍真的会答应和他在一起？

别去，别去……他心里的声音渐渐弱下去，像小动物在低低的哀求。面上却是咬着牙跟在金泰亨身后奋力的奔跑，一声不吭的同他较劲。

“……别把我落下。哥哥！”他小声叫道，也不知道是在叫哪个哥哥，但是顾不得那么多，只管叫了：“别落下我！”

金泰亨却不停顿，像没听到一样继续往外跑。穿过酒店的走廊，安全出口，紧急通道。再然后是酒店大堂。在楼下结算的工作人员诧异的看到两个半大的孩子穿着拖鞋一闪而过，来不及反应更来不及追出去。短暂的惊慌之后有人说：“没事，硕珍和玧其在外面呢，有两个大的看着，不会出事。”

绕过大堂，从前面的门出去，就是酒店后面的便利店。金泰亨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因为跑得太快而微微的带上了几丝气喘。

田柾国注意到了对方滞缓下来的脚步，咬咬牙加快了速度。金泰亨在体力上不是他的对手，他猛跑一阵后就超过了前面的金泰亨。而后眼前就出现了金硕珍的影子。对方披着外套，和闵玧其站在外面不知道在说什么。

听到响动，他诧异的回过头来。两个傻弟弟正像两颗炮弹一样向他们冲来，他下意识的拽住闵玧其向后躲了一下：“这两个孩子干嘛？跑步比赛？”

闵玧其倒是淡定的多：“青春期躁动，发疯而已。”

田柾国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他跑过了金泰亨，一时来不及刹车。双手大张，像有意而为之一样冲向了金硕珍，把对方硬生生撞进了自己怀里。

接着是追尾事故，金泰亨也赶了上来，撞上了他的背。他“嗷”的痛呼一声，接着被闵玧其拎着领子拽开：“大半夜不睡觉干嘛呢？找揍！”

金硕珍被他撞的不轻，在他和金泰亨鼻子上各弹了一下，嘟哝时撅着嘴巴，说：“撞死你哥我了。”

田柾国敏感的抓住“你哥”这个字眼，看到对方的视线的确是落在自己身上没错。

哈！他隐隐约约的兴奋，回头看一眼被闵玧其教训中的金泰亨，想道，我赢了没错吧？我赢了泰亨哥。

但下一秒事情就不对了。金硕珍看着他问道：“你找我有事？”

“啊？”

田柾国愣了一下，站在原地像睡觉时上课被点名回答问题的差等生：“我…没有。”

“那你们着急忙慌的干嘛来了？”金硕珍又看一眼他身后的金泰亨：“真的大晚上精力过剩，跑步来纾解？”

田柾国心里突兀的一沉。这次变成了你们。不再是你了。

他第一次面对金硕珍生出不甘心的情绪，向前一步，伸手要把哥哥往自己怀里拽：“外面太冷了，我们进去说好不好？”拉拉扯扯间，金硕珍被他拽的失去平衡，险些绊了一跤，幸好有闵玧其在旁边扶了一把才没有摔倒。

“干嘛这么急？”金硕珍看出他情绪不对，也没有怪他，只是诧异。他却不说话，只是又要伸手拉着哥哥往回走。

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金泰亨忽然探过身来挡住了田柾国的手。

“哥，是我有事。”

他笑了一下，谁也不看，视线只牢牢锁定在金硕珍一个人脸上，微微闪烁着湿润的痕迹。

“我有话跟哥说。”

“嗯？”金硕珍还在搞不清状况：“怎么你也有话说，他也有话说，你们两个又在玩什么？”

“不是恶作剧。”金泰亨抓住哥哥的手，声音很低，却很恳切：“我是认真的。”

他说完这话，立刻感到闵玧其瞥了他一眼。但对方马上就移开了视线，察觉到什么一般点头“哦”了一声，转身先走了。

反倒是早就知道他要说什么的田柾国在原地站着一动不动。

闵玧其经过他时，拽了他一下，问道：“你不走吗？”

田柾国摇摇头，还是不动：“哥，你先走吧。”

二哥却一反平时不爱多管闲事的性格，揪住他的帽子像牵小狗一样牵着他回酒店。

“别等了。”回去的路上，他说，声音在带着寒意的空气里显得比往常时还要冷静几分：“既然没有想好后果，就不要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田柾国本想挣脱，听到他的话后却不动了。

他知道闵玧其说的对，他其实并没有想好，只是害怕金泰亨先一步出发。

可是……

他低着头跟在二哥身后，明知道自己现在的反抗起不到任何作用，心里却依然一片空旷，仿佛回到了15岁刚来到首尔那天，再一次经历那种全身浸泡在冷水里一般的孤独和害怕。

为什么？他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想，逐渐感觉自己从头冷到了脚：明明是他先来的，可是凭什么轮到金泰亨？

明明是他先来的……可是，凭什么会是金泰亨？